第130章 猜疑（2/2）

她总不能直接说是因为严世蕃说的和自己一时气愤下的判断。要知道大臣和后宫来往可是犯了大忌。

她略微犹豫了一下，才斟酌着语句说道：“臣妾……臣妾也是听闻。今日工部侍郎严世蕃进宫向臣妾进献一些珠宝玉器，其中有一枚据说是陆子冈早年雕刻的玉牌。臣妾见那玉牌雕工精湛，背面还刻有诗文落款‘子冈’二字。严侍郎便向臣妾提及，说凡是陆子冈亲手雕琢之玉器，必定会留下他的名款，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也是他作品的标记。”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肯定：“臣妾当时便想起，陆子冈献给臣妾的那只手镯，好像并无任何落款痕迹。而且，陛下可还记得？他当初答应臣妾时，曾说需月余工期，可后来竟只用了十日便呈了上来。如此复杂的工艺，十日怎能完成？臣妾思来想去，越发觉得可疑！那手镯定然是他早已雕好、或是未完之器加以重新雕刻拿来敷衍臣妾，这不是欺君罔上是什么？！”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又激动起来，仿佛再次感受到了当时的羞辱和愤怒。

嘉靖皇帝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扳指。

顾鼎臣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言道：“陛下，皇后娘娘！仅凭有无落款和工期长短便断定陆子冈欺君，是否有些武断了？琢玉之道，因人因料而异，或有特例。陆子冈为人耿直，绝非狡诈欺瞒之辈！或许那手镯别有玄机，或许他碍于是为皇家琢玉所以并未落款？还有就是陆子冈此人琢玉技艺超群，若是完全倾注与琢玉这一事情之上，十日之期也未尝不可完成一件作品。”

端妃也轻声细语地补充道：“是啊，皇后。或许此次陆大师是想追求手镯整体的完美无瑕，故而未落名款落在明处？或是刻在了极其隐秘之处您不妨再仔细查验一番？”

“查验？”方皇后语气尖刻，“那手镯已被本宫盛怒之下摔碎了！如何查验？！”她此话一出，御书房内顿时一静。顾鼎臣和端妃都露出了愕然和惋惜的神情。

嘉靖皇帝的眉头也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摔碎了？这倒是麻烦了。

然而，就在这时，嘉靖皇帝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抬起自己的手，目光落在了拇指上所戴的扳指上。这扳指不正是陆子冈所琢？上面还雕刻着百骏图，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落款？”嘉靖皇帝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抬起头，对吕芳吩咐道：“你们也不要争了，朕这里正好有一件陆子冈所雕刻的玉器。吕芳，取一盏明亮的宫灯来。朕倒要看看，朕这件陆子冈所琢的扳指上，是否有他的名款！”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皇帝的手上。

方皇后屏住了呼吸，心中既期待又有些莫名的紧张。顾鼎臣和端妃则心中暗暗祈祷，希望扳指上能有落款，以此证明陆子冈并非每件作品都留款，从而间接为那只已碎的手镯辩解。

嘉靖小心翼翼地取下扳指，吕芳命小太监迅速取来明亮的琉璃宫灯。

嘉靖皇帝将扳指置于掌心，凑到灯下，极其仔细地观察起来。

他从外壁到内壁，从每一个雕刻的缝隙到最不起眼的边缘，反复查看，神情专注无比。

方皇后忍不住上前半步，紧张地问道：“陛下，可……可有发现？”

顾鼎臣和端妃也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良久，嘉靖皇帝缓缓放下放大镜和扳指，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表情。

他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却让在场几人心头一沉：“没有。朕这枚扳指上，也并无任何‘子冈’落款。”

御书房内顿时鸦雀无声。方皇后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得意，仿佛自己的猜测得到了印证。而顾鼎臣和端妃则脸色微变，心情变得更加沉重。难道……陆子冈真的……？

然而，嘉靖皇帝的目光却变得更加幽深难测。

他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手中的扳指，最后将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缓缓说道：“这，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吕芳，去传陆子冈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