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4章 帝国历史(2/2)
她以“提高行政效率、整合星球资源”为由,重新划分了数个重要矿区和贸易港口的管辖权,将其从地方议会手中直接收归总督府直辖。
她宣布组建一支完全由总督府财政支持、装备精良的快速反应部队,名义上是为了应对可能的异形威胁和突发暴乱,实则谁都明白,这是要在行星防卫军之外,再打造一把直属於她的“匕首”。
她还签署命令,要求所有矿业行会和大型商队重新登记资产和缴税记录,接受总督府税务部门的“特别审计”。
这些举措,如同数把精准的手术刀,切向了盘踞在塞图斯-III肌体上多年的利益集团。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面对这位新总督如此大刀阔斧的“三把火”,预料中的激烈反弹并未立刻出现。
无论是防卫军的格拉夫上校,还是财政主官奥布里,亦或是矿业行会的代表,都保持了诡异的沉默。
官方场合,他们表示“坚决拥护总督大人的决策”,私下里,则是一种谨慎的观望。
欢迎会上爱丽丝强硬的态度,以及那句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的“帝国审计庭”,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人头顶,让他们不敢在摸清这位年轻女总督的真正底牌和手段前,轻举妄动。
风暴在平静的冰面下悄然积蓄着力量。
次日清晨,雷恩换上了那套为他量身定制的、笔挺的行星防卫军副总指挥官制服。
深灰色的呢绒面料,肩章上是代表星球与剑盾的金色徽记,领口绣着象征监察使权力的荆棘纹路。
制服剪合身,却仿佛带着无形的重量。
他对着清洁间光洁的金属墙面模糊的倒影整理了一下衣领,镜中的少年面容依旧带着些许稚嫩,但那双黑色的眼眸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他拒绝了总督府派出的浮空车,选择步行前往位于坚毅城边缘、靠近大型起降坪的行星防卫军总部。
他需要用自己的双脚,丈量这片即将成为他新战场的土地。
防卫军总部是一座庞大的堡垒式建筑群,高耸的围墙由rercedcrete(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布满了射击孔和监控探头,顶部架设着防空激光阵列和通讯天线。
主体建筑方正、粗犷,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墙壁上巨大的、略微褪色的帝国鹰徽,无声地宣扬着此地的权威。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焊枪的金属腥气、士兵汗液的味道,以及一种属于军营的、纪律与暴力混合的特有气息。
雷恩的到来,早已通过层层通报。
他踏入主楼大厅时,原本略显嘈杂的空间瞬间安静下来。
前来办理事务的军官、匆忙走过的士兵、文职人员,所有人的目光都或明或暗地聚焦在他身上。
那目光复杂难言,有好奇,有审视,有毫不掩饰的敌意,也有几分等着看好戏的戏谑。
格拉夫上校的接见简短而充满形式主义。
在他那间宽敞却杂乱、墙上挂着各种兽首和武器、充满了老兵痞风格的办公室里,这位脸上带着疤痕的上校从一堆文件后抬起头,咧了咧嘴,露出被劣质烟草熏黄的牙齿。
“哦,我们年轻的副总指挥到了?
欢迎欢迎!”
格拉夫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热情,“塞图斯-III这地方,条件艰苦,比不了核心世界。
年轻人来历练历练,是好事!
好好干,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詹金斯中尉,他会协助你熟悉工作。”
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指向旁边一个站得笔直、眼神却有些飘忽的年轻军官——正是被指派给雷恩的副官,詹金斯中尉。
几句话,便将雷恩定性为“来历练的年轻人”,并将他打发给了一个看似听话、实则不知是谁耳目的副官。
格拉夫随即以“要亲自去视察新兵训练”为由,匆匆离开了办公室,将雷恩晾在了那里。
接下来的流程,更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充满恶意的喜剧。
詹金斯中尉领着雷恩来到分配给他的办公室——位置在总部大楼相对偏僻的西翼,采光一般,窗外对着的是后勤仓库的装卸平台。
办公室面积不小,但陈设简陋,只有一张厚重的木质办公桌,几把椅子,一个文件柜,以及一台型号老旧的沉思者终端。
“副总指挥阁下,这是您需要的部分文件,关于近期部队调动和后勤补给情况的摘要。”
詹金斯将一摞厚厚的、用数据板和纸质文件混合堆叠的材料放在雷恩桌上,语气恭敬,语速却快得仿佛在念经,“还有这些,是过去三个季度的训练总结报告,以及各驻防点的例行巡查记录。
请您过目。”
雷恩沉默地坐下,翻开最上面的一份数据板。
屏幕上显示的是某个连队的日常弹药消耗统计,日期是一个月前。
他又拿起一份纸质报告,标题是《关于第七巡逻队辖区内小型沙尘暴对观测设备影响的评估》,内容冗长空洞,充斥着官样文章。
当他尝试询问詹金斯关于当前防卫军的具体编制人数、各主要部队的指挥官背景、重型装备的完好率、或者近期边境侦察的最新情报时,这位副官立刻露出为难的神色。
“抱歉,副总指挥阁下,详细的部队花名册和装备清单需要格拉夫上校的权限才能调阅完整版。”
“各位指挥官的具体档案属于人事机密,我需要向总部人事处申请……”
“关于边境侦察,最新的报告尚未完全汇总,负责此事的霍恩少校正在休假……”
借口五花八门,核心意思只有一个:你无权知晓,或者,现在不方便让你知晓。
整整一个上午,雷恩就被这些毫无价值的文件和无休止的推诿所包围。
偶尔有军官敲门进来递交文件,也是放下就走,眼神不与他对视,仿佛他是一尊瘟神。
他被完全孤立在这个军事体系之外,成了一个被高高挂起、有名无实的象征。
雷恩对此没有任何激烈的反应。
他没有拍桌子质问,没有强行命令,甚至脸上都看不出多少恼怒。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页页地翻看着那些废话连篇的报告,偶尔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扫过詹金斯中尉那看似恭敬实则倨傲的脸,扫过那些进进出出、神色各异的军官。
他将这些面孔、这些名字、这些推诿的借口,都如同在巢都记忆危险的巷道和潜在的敌人一样,一一刻印在脑海里。
隐忍和观察,是在弱势时生存下去并寻找机会的不二法门,这是他早在学会握紧拳头之前,就用血和伤疤学会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