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章 博弈（1/2）
飞船在亚空间的湍流中平稳穿行，如同一叶扁舟航行于光怪陆离的幻色海洋。
窗外是扭曲的时空洪流，无法理解的色彩与形态翻滚涌动，偶尔有非人的低语试图穿透厚重的盖勒力场，敲打着船上每个人的神经。
雷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那间狭小却独立的舱室内。
他盘膝坐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双目微阖，呼吸悠长而富有韵律。
按照脑海中李长生传授的独特法门，他引导着体内那股微弱却坚韧的气流，沿着玄奥的路径缓缓运转。
这并非帝国国教宣扬的信仰之力，也非机械神教推崇的机油与祷文，更非灵能者那危险而不可控的亚空间天赋。
这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身、沟通天地精微能量的内在修行法，是他闻所未闻的力量体系。
他能清晰地“内视”到，一丝丝暖流从四肢百骸、从每一次深长的呼吸中被萃取出来，汇聚成溪，艰难地冲刷着淤塞的经络。
过程伴随着酸、麻、胀、痛，如同将锈蚀的金属重新熔铸。
但每完成一个周天循环，他都感觉身体轻快一分，五感敏锐一丝，精力也旺盛些许。
拳头握紧时，能感受到皮膜之下涌动的力量，远胜从前。
他听说过帝国的终极武力——星际战士。
那些如同神话中走出的半神，据说每一位都经历了十九道乃至更多道残酷的基因改造手术，植入各种器官，重塑身心，才能在无数候选者中脱颖而出，获得非人的力量、速度与耐力。
那是依靠外部科技与残酷筛选强化的道路，九死一生，非大毅力、大运气者不可得。
而自己现在所走的路径，似乎截然不同。
虽然起步微弱，前路未知，但至少主动权，似乎掌握在自己手中。
雷恩不清楚哪条路更优越，他只知道，这是“大人”给予的机会，是他摆脱卑微命运可能抓住的唯一稻草。
现在，不是深究根源的时候，变强，是唯一的目标。
航行是漫长的。
除了修炼，爱丽丝偶尔会召他前去。
有时是询问他一些关于巢都底层生态、帮派运作模式的细节，她似乎试图从这些“泥土”般的经验中，汲取治理边疆世界的灵感。
有时，则只是简单的闲聊。
卸下了在家族时必须维持的冰冷面具，此刻的爱丽丝显得放松了些。
她会靠在舷窗边，看着外面光怪陆离的亚空间景象，碧眸中映照着流转的异色光芒。
“你和他们不太一样，雷恩。”一次，她忽然说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你身上有种……很沉静的东西。
不像那些刚从训练场出来的新兵，要么趾高气扬，要么惶恐不安。
你好像很清楚自己要什么，而且在默默地、坚定地朝着那个方向走。”
雷恩心中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我只是个想活下去，想保护好妹妹的巢都小子，准将大人。”
爱丽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深究。
对于这位救命恩人，她始终抱有一份特殊的宽容和隐约的好奇。
他身上没有贵族圈子里那种浮夸与算计，也没有普通士兵面对她时的敬畏与拘谨，这种直白和底层带来的坚韧，让她感到一种难得的……真实。
某一天，或许是积压太久，或许是在这远离权力中心的航行中感到了一丝松懈，爱丽丝的话题转向了自身。
“你知道吗，雷恩，”她的声音有些低沉，目光依旧望着窗外无尽的虚妄之色，“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士兵，或者哪怕是个前线冲锋的士兵。
只需要考虑战斗、胜利，或者死亡。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一步都要权衡利弊，每一句话都要斟酌再三，身后是无数双眼睛，或期待，或嫉妒，或等着看你摔下来。”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带着一丝疲惫：“阿尔克图斯……这个姓氏是荣耀，也是枷锁。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完美的继承人，一个能带领家族在帝国政治漩涡中航行的舵手。
一次失误，哪怕情有可原，也会被无限放大，成为攻击的借口。
‘塞图斯-III’……呵，说是积累经验，不过是流放的体面说法罢了。”
雷恩默默地听着，没有插话。
他无法完全理解那种顶层贵族间的倾轧，但他能听懂其中的压抑和不甘。
这让他想起了在“铁皮窝”，为了半块发霉的面包也要绞尽脑汁、小心翼翼的日子，只是规模放大了无数倍。
“你会回去的，大人。”最终，他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
爱丽丝侧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带着些许自嘲的弧度：“借你吉言。”
三个月的亚空间航行终于结束。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颠簸和引擎节奏的改变，运输船脱离了那令人不安的幻色海洋，回到了现实宇宙的冰冷与寂静中。
塞图斯-III，出现在了观景窗的前方。
那是一颗看起来颇为原始的星球。
大片大片的土地呈现黄褐色或暗绿色，海洋是深邃的蓝黑色，两极覆盖着白色的冰冠。
云层厚重，偶尔有巨大的风暴气旋在表面盘旋。
几乎看不到巢都世界那种标志性的、覆盖全球的钢铁森林，只有零星几点灯火，集中在赤道附近的一片大陆上，暗示着人类的存在。
与繁华似锦的“烈焰星”相比，这里显得……荒凉而粗犷。
飞船缓缓驶入同步轨道，与星球唯一的太空港——“希望之门”对接。
这个港口规模不大，设施看起来也有些陈旧，带着边陲之地特有的简陋和实用主义风格。
作为新任总督的亲兵，雷恩换上了一套较为体面的亲卫队常服，紧跟在爱丽丝身后，踏上了塞图斯-III的土地。
港口大厅内，一场规模不大但还算正式的欢迎会正在等待。
星球的主要官员、当地驻军的代表、以及少数穿着体面的本地士绅齐聚一堂。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紧张、好奇和观望的气氛。
爱丽丝换上了总督的正式礼服，深蓝色镶金边的长袍衬托出她挺拔的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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