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大人虎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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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脚渐收,云絮如撕碎的素缟散在天际,一缕微光刺破阴霾,斜斜落在宫苑的积水里,映得满地血污愈发刺目。
李漟僵在原地,龙纹红袍的下摆还浸在积水里,沾着的泥点被晨风一吹,簌簌落在脚边。
她望着杨炯怀中气息全无的李淑,凤眸里先是一片茫然,随即涌上几分错愕。她与李淑斗了半生,从深宫的垂髫稚女到朝堂的龙虎相争,恨她杀尽宗室、恨她搅乱朝局,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可从未想过,这个宿敌会以这般猝不及防的方式谢幕。
那支裹着黑布的短箭,她认得不是自己的人所用,宫中近卫的箭镞皆刻“卫”字,而这支箭杆光滑,箭镞泛着诡异的青芒,分明是江湖杀手的路数。
是谁?竟在此刻横插一手?
这般思忖间,杨炯周身的杀气已凝得如实质般冰冷,赤红麒麟服被李淑的血染了大半,衬得他墨眸里的死寂愈发骇人。
李漟下意识往前挪了两步,想上前看清李淑的脉搏,想确认这是否又是李淑的诡计,可刚迈出半脚,两道黑影便如疾风般掠至,正是李泠与李澈。
二人皆是顶尖高手,此刻面色凝重,一人攥住李淑的左手腕,一人搭住她的右手脉,指腹按压的力道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澈的指尖先传来凉意,那脉搏早已停了跳动,肌肤的温度正一点点散去,她抬眼望向杨炯,见他下颌绷得死紧,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半声,眼底的悲怆几乎要溢出来,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或许还有救”的宽慰话,可指尖触到李淑胸口那支毒箭时,只觉一股寒气顺着指缝往上爬,显然是鸩毒的气息特征,如此一看,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无奈,她终是把话咽了回去,轻轻将李淑的手放回她身侧,转过身去,不忍再看杨炯的模样。
李泠的动作比李澈更沉敛,她探完脉,又仔细看了看李淑嘴角溢出的黑血,才缓缓直起身,声音平淡得无一丝波澜,却字字如冰锥:“鸩毒,见血封喉,回天乏术。”
话音刚落,文竹便引着杨鲖上前。
杨鲖穿着一身月白锦袍,袍角沾了些泥污,显是心急如焚。她缓缓蹲下,伸手轻轻覆在杨炯的手背上,那手冰凉得吓人,还在微微颤抖。
“夫君,”她叹气道,“事已至此,莫做女儿之态。兄弟们都在看着,十二钟鸣已过,大庆殿那边还等着消息,天下还在,百姓还在,莫要这般作贱自己。”
杨炯闻言,只觉得胸口闷得发慌,像被巨石压着,连呼吸都疼。脑海里忽的翻涌起与李淑的过往,他初来这大华朝时,还是个懵懂的穿越客,第一个遇见的便是李淑。
那一夜,她穿着素白襦裙,站在白马寺的桃树下,桃花落在她发间,一双桃花眸子里满是温婉。
再后来,阴差阳错,二人露水情缘,李淑利用王府的势力、利用杨炯的愧疚回京,协助李乾元发动宫变,让大华元气大伤,那时杨炯以为,两人之间早已恩断义绝,再无交集。
可自他征战归来,李淑却像变了个人。她变得比从前更疯狂,处处与李漟针锋相对,一心要与李漟火拼。
那时杨炯只当李淑是执念太深,直到此刻,他才猛然想起廊桥那一日,李淑问他“若你掌了天下,会如何治理”,那时杨炯只当是寻常闲谈,如今想来,恍然大悟。
或许从那一刻起,李淑便不再执着于辅佐第三代皇嗣、不再执着于报仇,她要做的,竟是帮杨炯除掉宗室与将门两大顽疾,给他留一个太平天下。
一念至此,愧疚感如潮水般将杨炯吞没,堵得他喉咙发紧。杨炯默然抱起李淑,只觉得心口空荡荡的,像是碎成了千万块。
“侯爷!”一声沉喝将杨炯从混沌中拉回现实。
毛罡领着手下的士兵去而复返,他甲胄上的护心镜裂了道缝,左臂缠着染血的布条。他单膝跪在积水里,水溅湿了他的裤腿,却依旧身姿挺拔:“末将搜遍后宫,从宫墙到偏殿,连假山石缝都未曾放过,可大雨洗地,连半点儿踪迹也没寻着,刺客……刺客怕是早已逃了!”
杨炯缓缓抬眼,目光扫过毛罡身后的士兵。
这些将士个个面带疲惫,有的拄着断枪,枪尖还沾着血痂;有的甲片崩落了好几块,露出里面渗血的伤口;还有的额角缠着布条,血水顺着布条往下滴,落在积水里,晕开细小的红圈。
可他们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抱怨,全都静静肃立在一旁,有的警惕地望着四周,有的握着刀柄,眼神里满是未能寻到凶手的愧疚,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些人,都是跟杨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跟着杨炯千里奔袭,干的是形同谋反的勾当,如今杨炯这般女儿做派,他们非但没有怨言,反而护在他周围,一脸的愤懑和担忧。
杨炯看着他们的脸,恍惚间,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每一次大战的细节经过,在他眼前闪现,瞬间压住了他内心的所有情绪。
杨炯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周身的悲怆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威严。
他回头看向杨鲖,声音沙哑却坚定:“带兰陵回家,我稍后便归!”
杨鲖闻言,心底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忙要挥手示意文竹和青黛上前。
可刚抬起手,便听得李漟一声冷喝出口:“慢着!”
李漟快步上前,凤眸紧紧盯着文竹怀中的李淑,她还是不信李淑就这么死了,她要亲自确认。
可还没走到近前,杨炯便侧身挡在了她面前。
杨炯墨眸里没有半分情绪,只有一片死寂,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与疏远。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仇敌。
李漟心头猛地一震,如遭雷击。她与杨炯相识多年,从冰雪城的共饮到朝堂的并肩,虽有争执,却从未见过他这般眼神。
李漟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之间,便彻底决裂了。她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当他用这般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时,她还是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像有什么东西在搅着,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李漟张了张嘴,想解释,那刺客不是她的人。可话到嘴边,看到杨炯那副疏离的模样,她那傲气又涌了上来。
她李漟何时需要向人解释?何时需要看别人的脸色?
杨炯见她欲言又止,只以为她是要狡辩,冷声讥讽:“既然做了,便没必要再说其他,徒令人嗤笑。”
“你!”李漟被他这句话激得火冒三丈,本就心高气傲的她,此刻更是忍不住瞪眼怒吼,“对!就是我让人动的手!怎么了?她杀我宗室子弟,害我母亲惨死军前,我不能报仇吗?我就不能杀她吗?”
杨炯面无表情,连眼神都未曾动一下,只是对杨鲖沉声道:“带我妻子回家。”
杨鲖生怕再节外生枝,忙给文竹和青黛使了个眼色。
文竹立刻抱紧李淑,青黛跟在一旁,护着李淑的身体,快步朝宫外奔去。
“朕允许她走了吗?!”李漟见她们真要带走李淑,顿时歇斯底里地怒吼起来,龙袍的下摆被她甩得扬起,溅起一地水花。
杨炯回头看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莫不是要食言?方才不是还说,只要我杀了李淑,便双手奉上天下。如今李淑已死,你还要如何?”
李漟被他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气得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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