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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药田问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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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鹊已经解开了孩子的衣襟,孩子的胸口也布满了红点,呼吸时胸口起伏微弱,像个漏了气的风箱。“取三碗井水来,要刚打上来的,再拿块干净的布。”他一边吩咐,一边从药筐里抓出一把金银花、半把连翘,还有几根剪碎的板蓝根,“李寡妇,生火,煮药,多加些水,大火烧开,小火熬一刻钟。”

汉子抱着孩子,手抖得像筛糠,看着扁鹊忙前忙后,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咳得弯下腰,手捂着嘴,指缝里渗出点血丝。

“你也病了?”扁鹊瞥见他的手,眉头皱了皱,“张嘴我看看。”

汉子依言张开嘴,油灯的光照进去,喉咙红得像要出血,扁桃体肿得堵住了半条嗓子眼。“你也得喝药,”扁鹊从另一个筐里抓出些蒲公英和马齿苋,“这两种煮水,你先喝两碗,能清嗓子,也能挡挡病气。”

栓柱提着井水回来,扁鹊把布浸在水里,拧半干,轻轻敷在孩子的额头上。井水带着凉意,孩子哼唧了两声,眉头却舒展了些。“这病来得凶,”扁鹊低声对汉子说,“孩子身子弱,能不能挺过去,得看今晚。你别急,守在这儿,有啥动静随时叫我。”

汉子连连点头,眼泪混着脸上的泥往下淌,滴在孩子的手背上,孩子的手指动了动,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药房里,李寡妇已经把药熬上了,陶罐里的药汤“咕嘟”冒泡,热气带着苦味漫出来,与艾草的清香混在一起,成了这深夜里最实在的味道。扁鹊蹲在石碾旁,继续看那只地丁虫,它已经从根须里爬了出来,正趴在一片地丁叶上,一动不动,像是在睡觉。

“老大夫,您说这孩子能挺过来不?”李寡妇往灶里添了根柴,火光映着她的脸,满是担忧。

扁鹊没直接回答,只是指着那只虫:“您看它,白天躲在土里,夜里才敢出来活动,知道啥时候该藏,啥时候该动,这就是活命的本事。人也一样,再重的病,只要心里那口气没断,就有法子。”他站起身,往药筐里又抓了把紫苏叶,“这叶子性温,能顺气,等下给孩子的药里加两片,让气顺了,病邪就容易排出来。”

药汤熬好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扁鹊用个粗瓷碗滤出药汁,药汁呈深褐色,冒着热气,苦香四溢。他吹凉了些,用小勺一点点往孩子嘴里喂,孩子牙关紧咬,好不容易才喂进去一勺,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药汁溅在汉子的手背上,烫得他一哆嗦,却舍不得擦。

“别慌,”扁鹊把碗递给李寡妇,让她继续晾着,自己则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些磨成粉的山药,“取点温水,把这粉调开,先喂两口,让他肚子里有点东西,再喂药。”

山药粉调得糊糊的,带着点甜味,孩子竟咽下去了。汉子看着,眼泪又下来了,哽咽着说:“俺家娃……从小就爱吃甜的……他娘在时,总给他蒸山药吃……”

喂了小半碗山药糊,再喂药时,孩子果然没吐。虽然喝得慢,却一口口咽了下去,小眉头皱着,像是在忍受药的苦味,却没再反抗。汉子看着,手在衣襟上蹭来蹭去,想擦汗,又想捂脸,最后只是死死攥着拳头,指节都白了。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孩子的体温终于降了些,不再像之前那般灼手。扁鹊让李寡妇守着,自己则走到院外,想透透气。晨露打湿了他的布鞋,草叶上的露水沾在裤脚,凉丝丝的,却让人脑子更清醒。

药田的方向传来了脚步声,是早起采药的村民,背着空竹篓,说说笑笑地往山里去。领头的是栓柱他爹,手里拿着根长竹竿,说是要去打些野枣回来,给病人当零嘴。“老大夫早啊!”他远远地打招呼,声音洪亮得像敲钟,“今早的露水大,草药准保水灵!”

扁鹊笑着点头,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田埂尽头,心里忽然亮堂起来。他想起那只地丁虫,想起显微镜里的微生物,想起汉子怀里的孩子,想起这些背着竹篓的村民——原来这天地间的生生不息,从来都不是单打独斗。虫子帮着草药扎根,草药帮着人治病,人又忙着照顾彼此,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他转身往回走,想把这想法记在麻纸上。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西棚里传来孩子的哭声,虽然微弱,却清亮得像晨鸟的叫声。他心里一松,加快了脚步,推门进去时,正看见孩子睁着眼睛,小手抓着汉子的手指,嘴里含混地喊着“爹”。

汉子愣了愣,突然“嗷”地一声哭了出来,不是伤心,是高兴,哭得像个孩子,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李寡妇在一旁抹眼泪,笑着说:“好了好了,烧退了,这是缓过来了!”

扁鹊走上前,探了探孩子的额头,温度虽还有点高,却已稳了下来。再看孩子的手心,红点似乎淡了些。“没事了,”他对汉子说,声音里带着笑意,“再喝两剂药,就能跟着你下地跑了。”

汉子连连磕头,说不出别的话,只反复说着“谢谢老大夫,谢谢老大夫”。阳光从棚顶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孩子脸上,落在汉子的泪上,落在那碗没喝完的药汤上,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药房里,那只地丁虫已经爬到了石碾边缘,正迎着晨光,慢吞吞地往药筐外爬。扁鹊看着它,忽然想,或许爱德华说的对,这天地间的事,从来都不是肉眼能看全的。但不管是看得见的虫,还是看不见的“微生”,不管是书里的医理,还是心里的慈悲,只要方向对了,总能凑成一股劲儿,把病邪赶跑,把日子过下去。

就像这晨露,沾了衣,湿了鞋,却能让草药长得更旺,让日出更亮,让希望,在一碗碗药汤里,在一声声啼哭里,在一双双互相扶持的手心里,慢慢生根,发芽,直到长成遮风挡雨的大树。

他转身拿起笔,在麻纸上添了一句:“虫有虫道,医有医路,共生则荣,相残则枯。”

晨光漫过染坊的土墙,把这句话照得清清楚楚,像句古老的箴言,也像句崭新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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