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8章 钧水边城(2/2)
皇浦云猛地抬手扯下披风甩给亲卫,玄色披风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传我将令!"他调转马头,盔甲在残阳下迸出冷光,"全队弃休整,随我前往钧水边城!"
马蹄声骤然炸响,三十名亲卫如离弦之箭紧随其后。李俊山追到吊桥边时,只听见风中飘来最后一句怒吼:"二弟,你们一定要小心!"
尘烟卷起的黄雾中,皇浦云的玄色披风已化作小黑点,朝着东南方的水寨疾驰而去。城门楼上的角鼓声这才仓促响起,惊飞了一群栖息在雉堞上的寒鸦。
看着皇浦云和亲卫走远后,李俊山立即策马奔回州牧府,马蹄踏碎了残阳。府内亲兵见他青色披风卷着疾风闯入,皆知事态紧急,纷纷垂首侍立。他未及换下官服便直奔书房,案上军报还带着钧水的湿气——三日前斥候传回密信,那支行踪诡秘的军队已在百里外扎营,黑纛如林,却无半面旗号。
"钧水城守得住几日?二弟赶到至少有两日。"李俊山一掌拍在地图上,指节泛白。钧水乃屏障州的北大门,城墙虽固,守军不过三千。而那支神秘之师,据说能在一夜之间踏平三座坞堡,至今无人见过其全貌。
"传令!"他猛地转身,铜灯在风中摇曳出骇人的光影,"命东路营、西路军,还有城南龙骑卫,三日之内务必集结于州府城外!告诉各营统领,违令者,军法从事!"
亲兵领命欲退,却被他厉声叫住:"等等。"李俊山望向窗外沉沉暮色,声音压得极低,"让龙骑卫带上所有霹雳弹。另外,告诉赵统领,若敌军有异动,不必请示,先烧了他们的粮草道。"
当八百里加急的令牌从州牧府飞出时,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已熄灭。李俊山独自站在空荡荡的书房,手指抚过钧水城的标记,那里曾经巡视的时候去过了。
残阳如血,将钧水边城的雉堞染得一片猩红。皇浦云勒住缰绳,玄甲上的烟尘尚未散尽,身后亲卫个个汗透征袍,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他抬头望去,城头已然站满了守军,甲胄在夕阳下泛着冷光,戈矛如林,旌旗猎猎作响,每个人的目光都警惕地投向对岸。
“将军!”守将快步迎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对面的军队来了好几日了,营帐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头!不过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攻城的打算!”
皇浦云颔首,健步登上城楼。晚风猎猎,吹动他的披风,也吹散了些许疲惫。他扶着垛口,极目远眺——只见护城河对岸,黑压压的营帐如蚁群般密布,从河岸一直延伸到天际,数不清的旌旗在风中招展,隐约可见炊烟袅袅升起,显然是大军已然安营扎寨。那连绵十里的营帐,如同”条蛰伏的巨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护城河的水面在暮色中泛着冰冷的光,此刻却仿佛成了一道脆弱的屏障,对面的营帐灯火点点,与城头的火把遥相对峙,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凝重。皇浦云的眼神渐渐锐利起来,他紧了紧腰间的佩剑,沉声道:“看来,来者不善啊。”他知道,这场仗,怕是难打了。。如今,他仿佛已听见黑夜里传来的马蹄声,正踏碎边境的宁静。
听到皇浦云的命令后,守军将领脸色微变,却不敢怠慢,转身疾声传令。片刻后,城墙下传来阵阵粗重的拖拽声,甲士们合力将十余门火炮推上城头,黑黝黝的炮口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城头风猎猎作响,皇浦云手扶垛口,目光如炬盯着对岸。
"装填实心弹!"将领高声喝道。炮手们迅速撬开火药桶,将黑色药粉灌入炮膛,再用推杆压实。当最后一门炮的炮口扬起时,对岸的神秘军队仍列阵不动,仿佛未察觉死神已临。
"放!"
随着一声令下,震耳欲聋的轰鸣响彻云霄。十余道火光撕裂暮色,铁弹拖着烟尾砸向对岸。护城河对岸顿时泥浪冲天,队列中炸开一个个缺口,惨叫与金属扭曲声隐约传来。然而硝烟未散,那支军队竟未溃散,残兵迅速向两翼散开,隐入树林阴影中,只留下几面断裂的黑色旗帜在风中摇晃。
皇浦云眉头微蹙,方才那一击虽未全歼敌军,却也试探出对方并非乌合之众。他伸手抹去溅在脸上的炮灰,沉声道:"加派斥候,今夜严密监视对岸动静。"城头风势更急,吹动他玄色披风,远处河面上,几具浮尸正随波逐流。
州府校场的晨雾还未散尽,李俊山已披挂整齐。加急的军报在案头摊开,好像钧水边城的烽火映得他眼神凝重,当即点卯集结。霎时间,甲胄铿锵声自四面涌来,玄色旗在风中舒展,数十骑斥候衔枚疾行,马蹄踏碎了青石街道的宁静。
市井间的喧嚣陡然凝固。绸缎庄的张掌柜踮脚望向校场,手里的账本攥得发皱,“莫不是北边又打过来了?”卖豆腐的王婆失手摔了木盆,卤水混着豆渣淌了一地,她却只顾着听那越来越近的操练声。挑着菜担的汉子们聚在街角,手里的扁担磕得青石板笃笃响,有人说看见粮官连夜调运军粮,有人猜是要征民夫,更有人悄声传着“钧水城怕是已经破了”,人群顿时静得可怕。
校场的皂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块沉甸甸的阴云,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州府百姓都在讨论,这个时候怎么突然集结军队。他们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稳日子,可不想再乱起来。
深冬的寒风卷着尘土,吹得范增将军银须乱颤。他身披褪色的铠甲,腰悬古朴的佩剑,骑在一匹老马背上,正带领着长长的粮队向钧水边城进发。车轮碾过冻土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辆粮车上都插着醒目的"范"字旗。
范增不时勒住缰绳,望向远方云雾缭绕的钧山。七十高龄的他,背脊已有些佝偻,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想起年轻时与皇浦云大将军并肩作战的岁月,他不禁握紧了手中的马鞭。当年的少年将军如今已是镇守一方的大帅,而自己,也从青丝熬成了白发。
"将军,前面就是钧水河了!"亲兵高声喊道。范增眯起眼睛,果然看见一条浑浊的大河横亘在前方,河对岸的边城轮廓隐约可见。城楼上飘扬的"皇甫"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那是他熟悉的旗帜。
他深吸一口气,胸中涌起一股热血。虽然手脚已不如当年灵便,但只要能为保卫钧州出一份力,能再次与老战友并肩站在城楼上,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他抬手抹去额头的汗珠,高声下令:"加快速度!务必在日落前抵达城下!"
队伍继续前进,车轮声、马蹄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范增挺直了有些弯曲的脊梁,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他知道,前方不仅有等待粮草的大军,更有他一生的荣耀与牵挂。只要能守住钧州,守住这片土地,就算拼上这把老骨头,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