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你就是被保护的太好了(2/2)
叶晨之所以会如此的清楚,是因为在原本的世界轨迹里,他的妻子贺秀莲就是因为常年在砖窑劳累,尤其是在各内高粉尘环境下辛苦工作,积劳成疾,最终罹患肺癌世的。
可以说贺秀莲是在孙家人受累的,没有谁比她更辛劳。叶晨的到来改变了贺秀莲的命运,将她从那个悲剧的轨道上拉了回来。
然而也许是命运的惯性似乎依然存在,孙家人到底还是捡起了砖窑这门生意,这份隐藏在“红火生意”背后的苦果,看来注定要由孙家人自己去品尝了。
饭桌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刚才还在夸赞孙家生意红火了的大姐和大姐夫,此刻脸上露出了后怕和庆幸的表情。贺耀宗长长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
“唉……这玉厚老汉……也是个苦命人。拼死拼活,就想让家里日子好过点,没想到选择的竟会是这么个险路……”
面对老丈人的感慨,叶晨就只是笑了笑,心说要是没有我的出现,这悲苦的命运就该你亲生闺女贺秀莲接下了。
原本热热闹闹的回门宴,因为叶晨这番一针见血、揭露残酷真相的话,气氛变得有些沉重了起来。
此时,贺家人在看向村东头那隐约可见,冒着淡淡青烟的砖窑时,目光里已不再是单纯的羡慕,而是混合了复杂难言的感慨和一丝隐忧。
那看似红火的窑火背后,燃烧的或许不仅仅是被寄予厚望的砖坯,还有一个家庭难以预知的未来。
叶晨和贺秀莲在双水村住了一夜,第二天准备返回湟源城。临出门前,叶晨特意停下了脚步,神情认真地对着老丈人贺耀宗,大姐贺秀英和姐夫常有林说道:
“爸,姐,姐夫,昨天我饭桌上说的那些关于砖窑的话,咱们自己家里人知道就行了,千万别往外传,尤其是别传到孙家人耳朵里去。”
叶晨的话让大姐贺秀英有些不解,她开口问道:
“妹夫,这是为啥?咱这也是好心提醒他们啊?那么吓人的病……”
没等大姐说完,叶晨摇了摇头,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
“大姐,好心有时候未必能办成好事。咱们觉得是提醒,到了孙家人那里,很可能就变了味儿了。
他们会觉得,是咱们眼红,他们家砖窑生意好,赚了钱,故意说这些不吉利的丧去话来诅咒他们,嫉妒他们。到了那时候,好心非但得不到感谢,反而平白结了怨,何必呢?
人性这种东西,是最难揣测的,尤其是在牵扯到利益的时候。他们孙家人现在正沉浸在赚钱的喜悦和干劲儿里,谁去泼冷水,谁就是他们家的仇人。
开砖窑这条路是他们自己选的,咱们作为外人,尊重别人的选择就好。至于这条路最终是福是祸,有什么因果,那都得他们自己来承担。咱们心里有数,自己家人别去沾那行当就行了。”
老丈人贺耀宗闻言,赞许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小晨说的在理,祸从口出,都管住自己的嘴,少惹些是非,咱们过好自家的日子就行了。”
叶晨又交代了几句,这才和妻子贺秀莲离开了。看着妹妹和妹夫渐渐远去的背影,贺秀英回到屋里,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忍不住对着父亲嘀咕道:
“爸,你说小晨这家伙,他是不是有点太冷漠了?明明知道砖窑是个火坑,看着孙家往下跳,也不愿意多提醒一句。他懂得那么多,要是去跟孙家好好说说,说不定……”
贺凤英本以为父亲会赞同自己这点小小的善念和义愤,没想到贺耀宗只是抬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看了大女儿一眼,然后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历经世事的沧桑和一种淡淡的无奈。
贺耀宗慢悠悠地点燃了一袋烟,然后悠悠说道:
“秀英啊,你觉得叶晨冷漠?我倒觉得,他比谁都活得通透和明白。”
贺耀宗吸了一口烟,缓缓的吐出了烟雾,然后继续说道:
“都是我和有林把你保护的太好,让你吃的亏太少了。你还别不信。你今天的这话,就透着一股子天真和无知。
叶晨那不是冷漠,那是分寸,是智慧,是看透了人心之后的无奈选择。他点破真相,除了得罪人给自己惹上一身骚,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现在孙家人干的正上头,能听得进一句劝?只怕立刻就能把叶晨当成仇人!到时候咱贺家和孙家就得结仇,为了别人的事,把自己家也搭进去,那叫傻,叫缺心眼,不叫热心肠!
叶晨把利害关系跟咱自家人说清,让咱们自己心里有杆秤,别犯糊涂,这也就够了。至于外人……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强行去改变,往往徒劳无功,反而惹祸上身。这道理你以后经历的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贺秀英听着父亲的话,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反驳。他默默地收拾着桌子,心里却反复咀嚼着父亲和妹夫的话。
或许自己是真的被保护的太好,把人心和事事都想的过于简单了。妹夫叶晨那份看似冷漠的清醒,背后或许才是真正的成熟和无奈。
贺秀英在自家感慨人心难测,世事无奈的时候,她绝对不会想到,此刻的孙家非但没有任何收敛和担忧的迹象,反而正被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扩张的欲望充斥着。
孙家的砖窑经过最初几窑的摸索和稳定,烧出的青砖质量越来越好。在附近渐渐有了点小名气。之前孙少平和王满跑出去推销拉来的那些订单,再加上一些文讯,自己找上门来的客户,让孙家的小砖窑竟然有些应接不暇了。
砖窑前的空地上,新出的青砖还没完全冷却,就已经被预定的客户标记好了位置。孙玉厚看着那供不应求的场面,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发愁。
王满银的态度最是积极,他的眼睛里闪着对更多财富的渴望,大声说道:
“爸,照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咱这砖窑太小了,十五天一窑砖,根本就不够卖的!好多找上门的生意都只能推掉,那可都是钱啊!”
孙少平虽然不像王满银那样热衷,但看着家里生意确实红火,也开口道:
“确实,现在订单排得长,光靠咱自家人,没日没夜地干也赶不出来。而且老是让客户等,时间长了人家可能就找别家了。”
孙玉厚蹲在地上,吧嗒着旱烟,眉头紧锁。他何尝不想多烧砖多赚钱?兰香的学费、家里的开销、未来的保障,哪一样不需要钱?可是扩大规模,谈何容易?那需要更多的本钱!
孙玉后吐出了一口烟声,有些沉闷的说道:
“扩大那就得再起砖窑,买更多的设备,更何况请人那也得不少钱啊,咱当初拉砖挣的那些老本儿,修第一个窑就已经花的七七八八了,这段时间卖砖虽然挣了些,可却根本不够再起一个窑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