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9章 刘波的身世(2/2)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王主任的声音沉了下来,“刘桂香入院时,腿部筋膜已经严重坏死,而且已经到了晚期,感染范围很大。我们院方组织了专家会诊,反复评估之后,认为治愈率极低,术后生存率不到10%,所以才建议刘波放弃治疗,避免人财两空。”
“但刘波当时态度特别坚决,说哪怕只有百分之十的希望,他也不能放弃,”王主任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慨,“他特意跟我们说,让我们用最好的药,还当场预缴了十五万元,说让我们把这些钱全部用完为止,不用考虑费用问题。”
“我们当时反复劝他,说这十五万元砸下去,成功的概率还是很低,而且老太太年纪大了,糖尿病底子又不好,治疗过程中还要承受手术、感染的痛苦,可刘波红着眼睛跟我们说,他母亲才六十岁出头,这辈子跟着他吃了太多苦,从来就没有享过一天福,他实在不忍心看着母亲就这么走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要拼尽全力。”
“所以,在刘波的坚持下,我们最终还是给老太太做了手术。”王主任轻轻叹了口气。
闻言,叶默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心里五味杂陈。
他能想象到刘波当时的心情,那种明知希望渺茫,却依旧不愿放弃的绝望与执着,是多么令人动容。
他思索片刻,继续问道:“术后情况怎么样?”
“手术还算顺利,我们切除了坏死的组织,”王主任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一开始病人恢复得还不错,精神状态也有所好转,我们都以为可能会有奇迹发生。但你们也知道,患者有多年的糖尿病史,血糖一直控制得不好,没过几天,就出现了严重的并发症,肾功能急剧下降。我们立刻给她做了透析,用上了最顶级的抗生素和营养制剂,但情况还是没有任何好转,感染一直在扩散。”
“最后我们也实在无能为力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病人的生命一点点流逝。”王主任的声音里充满了惋惜。
听到这里,叶默的心沉了下去,他随即追问道:“病人是停药之后才走的,还是用药过程中走的?”
“是停药之后,大概三小时就去世了,”王主任解释道,“其实到后期,老太太已经处于无意识状态了,全靠呼吸机和各种药水维持生命体征。如果患者家属经济条件允许,我们继续用药,老太太或许还能以植物人的状态多活几天,但那样做真的毫无意义,只是延长痛苦而已。而且后期一天的治疗费已经超过了五千,对普通家庭来说,根本承受不起。”
“那当时刘波知道母亲去世之后,是个什么状态?”叶默的声音放轻了一些,他认为,刘波可能会因为母亲的离世而情绪崩溃。
“他当时异常平静,”王主任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意外,“没有发脾气,也没有怪我们医生,反而还握着我们的手,说了好几声谢谢。之后他一个人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坐了好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一样。医院里人来人往,有人好奇地看他,他也完全不在意。后来天快黑的时候,他才起身,在外面叫了一辆车,亲自将母亲的遗体运回了老家。”
听到这里,叶默终于理清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心里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沉甸甸的。
他对着电话再次对王主任表示感谢,随后缓缓挂断了电话。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小李忍不住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敬佩:“这个刘波还真是个孝子啊!换做是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放弃治疗了,生老病死本来就是自然规律,谁也拗不过。刘波一个月工资才一千二,不吃不喝十年也才存十四万多,为了母亲,他硬是凑齐了十六万,试问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
闻言,刚走进办公室的小王也忍不住插话,语气里带着几分复杂:“话是这么说,但如果花了这笔钱能治好也就罢了,可这治愈率还不到10%,说实话,哪怕是换了我,我也做不到这么果断。我相信,老太太如果清醒的话,也肯定不希望自已的儿子为了自已,花光所有的积蓄,以后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小王说得没错,正常情况下,谁都会理性权衡利弊,选择放弃治疗。
除非家里有矿,不差钱,否则这样做,就相当于把钱打水漂。
连经验丰富的医生都不建议继续治疗,刘波却依旧苦苦坚持,这份执着,背后到底是怎样深沉的感情?
这时候,小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对了叶队,你们昨天去刘波老家走访,有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比如他的家庭背景,或者亲戚朋友之类的?”
闻言,叶默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缓缓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分凝重:“我们查到了一些情况,这个刘波其实在27岁那年,村里有人给他介绍过对象,本来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女方来看亲的时候,不知道说了刘波母亲什么坏话,可能是嫌弃老太太身体不好,以后会拖累他们。刘波当时当场就发怒了,情绪特别激动,甚至还动手打了对方。从那时候起,刘波就再也没有过相亲结婚的打算,也从来不和女性交往,一门心思都放在照顾母亲身上。”
“所以,刘波这么多年不结婚,确实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小李恍然大悟,“一个为了母亲,宁愿单身一辈子的人,能够花十六万给母亲治病,这实际上也并不意外。这份孝心,实在是太难得了。”
“是的!”叶默补充道,“我们还从村支书那里了解到,刘波的确是全村公认的大孝子。老太太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村民们经常能看到刘波背着母亲在村里散步,夏天的时候给母亲扇扇子,冬天的时候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母亲着凉。村里不管谁家有红白喜事,只要喊他,他都乐意去帮忙,为人特别憨厚老实。”
闻言,小李脸上的敬佩之色更浓了,他继续追问道:“那刘波的父亲呢?还有那些亲戚呢?遇到这么大的事,总该有亲戚帮衬一把吧?十六万可不是个小数目,他一个人怎么扛得下来?”
叶默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这一点确实很奇怪。我们查了刘波的户籍信息,也跟村里的老人打听了,刘波在当地没有任何亲戚,他跟他母亲是三十多年前迁徙到这个村子的。户口本上,只有他和母亲刘桂香的名字,没有刘波父辈的任何信息。据村支书所说,他们当年是因为家乡遭遇特大洪灾,家园被冲毁,才逃难来的,手里还拿着政府开具的落户公文。至于他的父亲,刘波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村里的老人猜测,可能是在洪灾中遇难了,也可能是早就离异了。”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却驱散不了几人心中的沉重。
一个没有任何亲戚依靠,工资微薄的普通人,为了给母亲治病,不惜倾尽所有,甚至放弃了自已的婚姻和幸福。
这份孝心,如同一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也让这个看似普通的案件,变得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刘波的这份执着,除了孝心之外,会不会还隐藏着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李队长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
“叶队,通过当年的落户文书,我查到刘波的身世了!”